他们除了赌博狎妓和吃,整日里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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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雅甜

摄影

理查德·萨基(RichardSaja)

插画

杰瑞米·厄尔(JeremyEarl)

本文节选自《LuckyPeach福桃·拉面特辑》

对他们而言,觅得一道珍奇美味与找到一位绝色美女同样是无比自豪的一件事,也都是他们所擅长的。若是能找到一位手艺绝佳的厨师做出此等美味——只要世上有这样一位天才的厨师,他们甚至可以不惜掷出重金——这是一笔足以独占天下第一美妓的资金——也定会将这位厨师据为己有,雇用为自己家中的私人厨师。他们一贯主张:“既然艺术界有天才,那料理界为何不能有天才呢?”根据他们的说法,料理也是艺术的一种,与诗歌、音乐和绘画相比,美食能够产生更加强烈的艺术效果——至少在他们身上是这样。当这些人大快朵颐、饱餐一顿后,不,哪怕只是围坐在摆满了各式各样美味料理的餐桌前,从落座的一刹那起,他们就像是听到了美妙的管弦乐一样,先是亢奋,紧接着陶醉其中,仿佛灵魂已经出窍,飘飘然飞升到天际,达到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他们不得不承认,美食带来的快乐,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欢愉,甚至还包括了精神的喜悦。据说恶魔拥有和神灵同等的权力,所以不仅仅是美食,所有肉体的欢愉都是一个道理,当这种欢愉抵达极致时,就会创造精神的愉悦,灵与肉便相通了……

这些人因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自然也就吃成了个大腹便便的肥胖体型。当然,胖的绝不只是肚子,全身的脂肪都过多了,整个人胖乎乎、肥墩墩的,脸颊和大腿上的肉尤其肥硕,油光锃亮的,简直可以拿来做东坡肉了。这几位会员里,已经有三个人都患上了糖尿病,而且几乎所有会员都有胃扩张。甚至还有人因为盲肠炎发作差点死了。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至于原因嘛,一是因为他们那不值一提的虚荣心在作怪,再就是他们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忠于自己所奉行的“美食主义”。就算内心有所恐惧,也没有人因此而退会,谁也不想做这样的胆小鬼。“我们这群会员,将来搞不好都要得胃癌死掉呢。”他们曾经这样谈笑风生地互相调侃。这些人的处境,和填鸭十分相似——整日窝在不见阳光的屋子里,每天吞下大量美味的饲料,养出一身肥软的肉。当腹内被饲料塞满的时候,也许就是这些人寿命终结之时了。然而,这群人是死性不改的。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们依旧从早到晚挺着硕大的肚子,打着饱嗝儿,不放过任何大快朵颐的机会。

***

美食俱乐部里聚集的就是这样一群怪人。奇怪的人总还是少的,所以会员数只有5个。他们只要一得闲——事实上他们一直都很闲——几乎每天都聚集在自己的宅邸或是俱乐部的楼上赌博。混合花牌、猪鹿蝶(猪鹿蝶组合源自日本古代传统的纸牌游戏花札。在游戏中,凑齐这三张就是最后的赢家。——编者注)、桥牌、拿破仑、得州扑克、21点、五百点……为了赌钱,他们几乎玩遍了所有花样。他们精通一切赌博技巧,随便哪一种牌技都不在话下,个个都是技艺高超的资深赌徒。白天赌博,到了晚上,就把赌赢的钱收上来举办宴会。晚宴有时候会设在某个会员的家中,有时也会在城里的某个饭店举行。事实上,整个东京城里凡是有些名气的酒楼饭店,他们都已经吃遍了,也吃腻了。赤坂的三河屋、滨町的锦水、麻布的兴津庵、田端的自笑轩、日本桥的岛村、大常盘、小常盘、八新、浪花屋……这些日本菜馆已经去了不知多少回,顿顿胡吃海喝,所过之处杯盘狼藉,如今这些饭店的菜肴在他们嘴里早已味同嚼蜡。“今天晚上吃什么呢?”——每天早上一睁眼,他们心心念念的唯有这一件事。即便是白天赌钱的时候,他们的头脑也在一刻不停地盘算着晚餐该怎么解决。

几个回合下来,牌桌上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这时,不知是谁低声呻吟了一句:

“今晚我想喝甲鱼汤,一定要喝个肚儿圆才痛快!”

此言一出,因为一直想不出好主意而陷入沮丧的另外几个人顿时像是触了电一般,同时感到自己的胃仿佛化作了一头饥饿的猛虎,又像是突然开了一个无底洞,必须立刻拿食物来填满它——原来食欲也会相互传染的,于是个个急不可待地表达了赞同之意。从这一刻起,这些人的脸上和眼睛里突然多了一种有别于赌徒的异样神情,散发着地狱饿鬼才有的贪婪而凶狠的光芒。

“啊!甲鱼汤啊!要饱饱地吃一顿是吗……可是在东京的酒楼,能吃到咱们想要的那种美味甲鱼汤吗?能吃得尽兴吗?”又有人喃喃自语道。语气里隐隐有些担忧。虽然说话的人声音极小——那些字句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偷偷摸摸地在嘴里转了一圈就藏了起来——可还是被其他人听见了。刚刚燃起食欲的一群人顿时没了精神,就连出牌时甩手的气势都弱了许多。

“在东京是别指望了。我们应该坐今晚的夜行列车去京都,到上七轩町的‘丸屋’去。这样明天中午就能饱餐一顿美味的甲鱼汤啦!”

某人突然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甚好!甚好!京都也罢,别的什么地方也罢,赶紧行动起来吧!一说起吃来,我就坐不住了。”

于是,这些人终于舒展开了紧锁的眉头,同时又感到一股骇人的食欲以更加猛烈的势头从胃里翻卷上来。于是,为了吃一顿甲鱼汤,他们特意乘坐夜行列车连夜奔赴京都,第二天晚上再挺着被甲鱼汤填满的肥大肚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夜行列车上返回东京。

***

他们的异想天开愈演愈烈。想吃鲷鱼茶泡饭了,就跑到大阪去。想吃河豚料理了,就跑到下关。若是想念秋田特产叉牙鱼的味道了,甚至会不惜冒着暴风雪远赴北国小城。他们的舌头对寻常“美食”渐渐麻木了,无论吃什么喝什么品尝什么,都体会不到他们所期待的那种兴奋和感动了。日本料理早已经吃腻了。至于西餐,只要不是在欧美国家吃正宗西餐,那么这种西餐的水平究竟有几斤几两,从一开始就是可以预知的。最后,就只剩下中国菜了。即便是拥有世界上最精妙高深的烹饪技巧和最千变万化的菜式,以口味浓醇厚重而闻名于世的中国菜他们吃在嘴里也已经像喝白开水一样淡而无味了,只感到无聊和扫兴。比起父母生病,反而是自己的胃有没有得到满足这种事更令他们焦灼,所以这群家伙自然是忧心忡忡,极不痛快。每个人都想要赶紧发现几道惊世骇俗的菜肴,好让其他会员大吃一惊。在这种功利心的驱动下,他们寻遍了东京大大小小的饭店、餐馆。这就好比喜爱古董的人为了邂逅一件稀世珍品,搜遍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旧杂货店一样。一个会员跑到银座四丁目的夜市上,吃了那里卖的今川烧(今川烧产生于江户时代中期的安永年间,以江户神田“今川桥”而得名。在台湾常称之为红豆饼。——编者注),得意扬扬地向其他会员炫耀说这是目前整个东京最好吃的食物,像是有了一个伟大的发现。还有一个人吹嘘说,每天夜里12点左右,都有人推着货摊儿来乌森的艺伎屋町出摊,这家的烧卖是天下第一美味。可是,其他人在这些汇报的煽动下跑去试吃,结果大失所望。这些所谓的美食,大都是发现者过度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思来想去,到最后搞得舌头都不灵了。事实上,这些家伙在自己贪婪的食欲的作祟下,已经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那些刚刚嘲笑完别人的人,如果自己发现了某些罕见的口味,哪怕找到的食物在味道上只有一丝的新奇,他们也会立刻毫不犹豫地佩服起自己来,已经无法分辨这所谓的新发现究竟味道如何,是好吃还是难吃。

“不管吃什么都是一个味儿,怎么就找不到味道更胜一筹的菜呢?这可真是难办啊!如此一来,只能遍寻天下,去找一个手艺了得的厨师,创造出从来没有过的新品种食物了!”

“要么去找一个天才厨师,要么就设一个奖金,谁能琢磨出真正令人叹为观止的菜肴,就把奖金发给他!”“不过,如果是今川烧或是烧卖这种街头小吃,就算再怎么美味,也不值得发奖金啊。我们要的是那种大菜,够资格出现在大规模宴会上的、色香味俱全、有丰富层次感的大餐。”

“是的,就好比是菜肴的交响乐团!”

会员们津津有味地交流着彼此的想法。

写到这里,诸君恐怕已经了解了美食俱乐部大约是个什么性质的团体,眼下处于何种状态了吧。事实上,各位可以把这段内容当作接下来的故事的铺垫,而即将展开的故事之离奇曲折,的确需要作者提前写下这么长的前奏。

***

在美食俱乐部的会员中,若论财力之强大,闲暇时间之充足,恐怕非G伯爵莫属了。这位年轻的富贵公子哥儿还同时兼具了奇绝的想象力和丰富的智慧。当然与下面这一点相比,前面提到的种种优势都不重要——他拥有一个无比强大的胃。美食俱乐部只有5位会员,并没有固定的会长人选,不过俱乐部的聚会场所设在G伯爵的府邸楼上,这里基本上成了他们的大本营。所以G伯爵自然也就担当起俱乐部干事的职务,在其他人眼中也便成了会长一般的存在。基于这种种原因,G伯爵比任何人都渴望发现新奇的菜肴,纵情享用美食。他的这番苦心和焦虑,这份对于美食的贪欲,比其他会员强烈一倍都不止。在其他会员看来,平日里就数G伯爵最有创造才能,因此自然期待他能有最多的发现。所有人都觉得,如果有人能拿到奖金,那一定是G伯爵。其实奖金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只要伯爵能想出绝妙的烹饪方法,将大家早已停滞不前的味觉带入一个令人心醉神迷的玄妙境界,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料理的音乐。料理的交响乐。”

这两句话一直萦绕在伯爵的脑中。只要尝到那滋味,肉体就会融化,灵魂就能升天——是的,就是这样的美食。就像那种听了以后会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疯狂起舞,最后狂舞而死的音乐一般——越吃越觉得美味无比,无穷无尽的美妙滋味滚滚而来,缠绕着舌尖,挑逗着味蕾,内心对美食的渴望愈演愈烈,心想:就这样一直吃下去吧!直到把胃撑破为止。如果能想想办法,做出这样的菜肴,那自己就成为伟大的艺术家了啊!伯爵心中盘算着。即便不是这个想法,也会有其他的想法——在擅长空想的伯爵脑中,每天都会接连不断地冒出各种关于料理的荒诞无稽的想法。白天想,晚上也想。就连每天做的梦都是关于食物的……等回过神儿来,伯爵忽然发现在一片黑暗之中,分明有白烟升起,看上去热腾腾、香喷喷的。他闻到了一阵摄人魂魄的香味。米饼烤焦的气味,烧烤鸭子的香味,猪油的香味,韭菜、大蒜和洋葱的气味,牛肉炖锅的香味,这些或浓烈,或甜美,或是食物烤焦后散发出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从升腾的白烟中飘出来,就是他刚才闻到的令人神魂颠倒的香气。伯爵痴痴地盯着那团黑暗,看着看着,发现烟雾中有五六个物体悬吊在空中。其中有一个不知是肥肉还是蒟蒻,总之就是一块又白又软的东西,在不停地颤动着。每颤动一下,就会有一种像蜂蜜一样浓稠的汁液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再仔细一看,那些汁水掉落的地方已经高高隆起,仿佛茶褐色的糖堆,闪着厚重腻人的光泽……在它的左边,是伯爵从未见过的、巨大如蛤蜊一样的贝类。

贝壳频繁地张开,合上,张开,合上。有时候会一下子全部张开,就能看见贝壳里面生长的贝肉。那神奇的贝肉在贝壳中央蠕动着,看上去既不是蛤蜊也不是牡蛎。上半部分是黑色的,似乎很坚硬,下半部分则是像痰一样的、白色的、黏稠的东西。伯爵眼看着那团黏糊糊的白色物体的表面渐渐刻上了奇怪的皱纹。开始是像腌梅干那样的皱纹,渐渐的,皱纹越来越深,最后整个贝肉都缩成了硬邦邦的一团,就像是在口中嚼了半天又吐出来的纸团一般。紧接着,贝肉两侧突然冒出了许多像螃蟹吐的泡沫一样的气泡,转眼间就膨胀成棉花团大小,将整个贝壳包在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了……啊!这是在煮贝壳啊!伯爵自顾自地推测着。这时,伯爵的鼻子突然嗅到了一股浓香,像蛤蜊炖锅的香味,但是却比那香气浓烈不知多少倍。那些气泡陆续破灭了,化作了肥皂水一样的汁液,顺着贝壳边缘流淌,一面蒸腾出热乎乎的水汽,一面流向地面。汁液流完之后的贝壳里,在硬邦邦的贝肉两侧,不知何时多了两团像供品年糕似的、圆圆的东西。那两团看上去比年糕柔软很多,仿佛是浸在水里的绢豆腐一般,松松软软的,轻轻摇曳着。那大概是那只贝壳的瑶柱吧。伯爵的脑瓜儿又转动了起来。接着,瑶柱渐渐变成了茶褐色,表面很快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不一会儿,那些原本一动不动的、多得数都数不清的食物们,突然在同一个时刻咕噜咕噜地翻滚起来。一开始,伯爵还以为是食物下方的地面突然升高了,可是很快他就发现,那并不是地面,只是看起来很像地面,其实是巨人的舌头。之前只是因为那东西太大了,以至于他没注意到这个事实。而伯爵看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食物,便位于这个巨大的口腔之中。

没过多久,出现了和巨舌大小相匹配的上下两排牙齿,宛如两座相对的山脉缓缓向对方迫近——一座从天空垂落,往下逼近;一座从地底冒出,向上拱出,然后将巨舌上的食物噼里啪啦悉数压碎挤烂。被嚼烂的食物变成了流食,看上去就像肿块里流出的黏稠的脓液,在巨舌之上坍塌、流淌。那条舌头贪婪地舔舐着口腔四壁,就像赤魟鱼那样一伸一缩地蠕动着,想来那堆食物应该很好吃。嚼上一阵子,便会将流食咕咚一声吞下喉咙。不过,食物下肚之后,仍然会有许多被嚼烂的食物碎屑层层叠叠地附着在齿缝之间或龋齿的虫洞深处。这时,牙签出现了。牙签把那些食物残渣从牙缝里一点一点抠出来,剔落在舌头上。接着,一个巨大的饱嗝儿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刚才吞下的那堆食物又一下子逆流回口腔,巨舌的表面再次被黏稠的流质物体覆盖。咽回去,打嗝儿,倒流。又咽回去,打嗝儿,倒流。不管吞咽多少次,吃下的食物总是会随着饱嗝儿翻涌上来……

***

G伯爵猛地睁开眼,喉咙里咕噜咕噜爆发出一连串饱嗝儿,看来是晚上吃了太多清汤鲍鱼。这样的梦,伯爵连续做了10天。然后,某一个晚上,伯爵像往常一样在俱乐部的一间屋子里品尝了一席见怪不怪的“珍馐盛宴”之后,便扔下其他会员,悄悄走出屋子,到外面散步去了。那些会员——彼时正围坐在火炉旁,让炉火烘烤着像赘肉般挂在身前的肥硕腹部,一脸慵懒倦怠的神情,手里拿着香烟,嘴巴里忙着吞云吐雾。其实,伯爵出来散步并不纯是为了消化食物。联想起这几天在梦中获得的启示,他总觉得自己离发现精妙绝伦的料理不远了。于是,在今天这样一个夜晚,到街上随便逛逛,说不定就能在某个隐秘的地方邂逅他渴望已久的东西。伯爵便是被这种强烈的预感驱使着才走了出来。

那天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大概将近9点的样子。从骏河台府邸美食俱乐部里逃出来的伯爵,头戴一顶橄榄绿的礼帽,身穿一件缝制着阿斯特拉罕羔皮衣领的厚驼绒外套,手里拄着一根象牙柄乌木手杖,一边咯咯地打着饱嗝儿,一边忙不迭地咽下不断从食道里翻涌上来的食物,朝着今川小路的方向晃晃悠悠地踱步而去。一路上往来行人不断,熙熙攘攘,不过伯爵自然不会注意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长着一张怎样的脸,穿着怎样的衣服——这些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更不用提道路两侧鳞次栉比的杂货店、针线铺和书店了。然而,一旦出现了一家小饭馆儿——不管是多么小的铺面,或是经过一家食品店时,伯爵的鼻子就会变得像饿犬的鼻子那样灵敏。东京的人们想必都知道,从骏河台沿着今川小路走过两三条街,道路右侧有一家叫作“中华第一楼”的中国餐馆。走到这家餐馆门前时,伯爵会停下脚步,开始一抽一抽地耸动他那灵敏的鼻子。(他的鼻子会变得异常灵敏,只凭嗅到的气味就能大致判断出菜肴的可口程度。)不过,这次他似乎很快就放弃了,因为他又挥动着手杖,大步流星地朝九段1的方向走去了。

穿过小巷,来到了人迹罕至的护城河畔,伯爵刚想走进一片黑沉沉的街区,迎面走来了两个嘴里叼着牙签的中国人,和伯爵擦肩而过。前面已经说过,伯爵的整副身心早已被食欲所支配,是绝对不会分散注意力给过往行人的。所以,按理说是不会留意那两个中国人的。然而,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伯爵的鼻子闻到了一股绍兴酒的酒臭味,于是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对方的脸。“咦?这帮家伙是刚吃完中国菜吗?这么说来,这附近莫非新开了一家中国餐馆?我怎么不知道呢?”

伯爵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时,伯爵忽然听到了二胡2的声音。那音乐似乎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奏出的,乐声穿过浓稠的黑暗,在夜色中悲悲切切地飘荡、徘徊。

***

伯爵全神贯注地听着二胡的演奏声,在牛渊公园附近的护城河堤上伫立了很久。无论听多少遍,他都觉得音乐声并不是从遥远的灯火闪烁、人声喧闹的九段坂那里传来的,而是从一桥方向那片人迹罕至、死一般沉寂的单侧街区小巷深处传来的。那声音在这个足以把人冻死的寒冷冬夜的空气中颤抖着,宛如水井旁的吊杆从井中提水时发出的声音般尖锐高亢,又仿佛铁丝摩擦时发出的声音般尖细刺耳,吱吱呀呀,时断时续,就像一个濒死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终于,那吱吱呀呀的乐声达到了最高潮,就像一个气球突然爆裂一般,演奏声戛然而止。下一秒,突然传来一阵鼓掌喝彩的声音,听上去至少有10个人,而且令伯爵意外的是,鼓掌声似乎就在附近。

“那帮家伙在举行宴会呢。在宴会上大吃中国菜啊。可是地点究竟在哪里呢?”

鼓掌声持续了很久。渐渐地,鼓掌声变得稀稀拉拉,像是就要停歇了,这时不知是谁又啪唧啪唧地拍起手来,于是其他人也被他带着一齐鼓起掌来,就像是许多鸽子在噼噼啪啪地拍打着翅膀。再度响起的掌声仿佛汹涌起伏的海潮,哗的一下退去了,又哗的一下涌来了。在阵阵波涛声中,仿佛一只小鸟被水花呛到之后发出的啁啾声一般,二胡的旋律再次响起,奏出了新的乐曲。伯爵的双脚自然而然地朝着音乐的方向走去,寻寻觅觅地走了两三条街,终于找到了。走到距离一桥桥畔不远的某处住宅的院墙之后,向左拐进一条小巷,然后一直走到头。这条巷子里大多都是大门紧闭的住户,只有一栋三层木质小洋楼灯火辉煌,好不热闹。二胡和鼓掌的声音就是从这栋楼的三层传出来的。透过阳台上紧闭的玻璃窗,可以看见许多人围坐在圆桌旁,看起来他们正在享用一场盛大的宴席。G伯爵对音乐,尤其是对中国音乐完全不懂,而且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是,他就这样站在露台下面全神贯注地听着那二胡的演奏,听着听着,那不可思议的奇妙旋律仿佛化作了食物的香味,竟然勾起了他的食欲。他所体验过的中国菜的色彩、口感等一系列感觉都被唤醒了,在音乐的伴奏下纷纷涌入脑海,应接不暇。当二胡的琴弦因为曲调突然转急而发出像年轻女人扯着嗓子尖叫一般的声音时,伯爵不知为何竟然联想到了龙鱼肠那鲜红的颜色和刺激舌头的强烈味道。接下来曲风突变,变得浑浊、嘶哑,那低沉而舒缓的曲调连绵不绝,听来令人心酸。这下伯爵又想到了红烧海参羹——那浑浊浓稠的汤羹,即使用舌头一遍又一遍地吸啜品咂,仍然有无穷无尽的美味涌向舌根。最后,掌声再度响起,就像突然间降下了一阵小小的冰雹。这时,中国菜当中所有的珍馐美味一股脑儿涌到了伯爵的眼前,就连杯盘狼藉的餐桌——吃剩的汤碗、鱼骨、汤匙、酒杯,甚至被油弄脏的桌布等等都经由伯爵那丰富的想象力描绘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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